心说难怪陛下最宠幸贵妃娘娘,就算被娘娘闹了脾气拂了面子,也都是好言好语的劝着,一天天的,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往钟毓宫里送。
燕儿早就听说自家娘娘是从陛下登基之前就一直跟在陛下身边的了,有这层恩义在,陛下疼爱娘娘,即便娘娘家里人犯了大错触怒天颜,陛下也护着守着,不忍叫娘娘受半点委屈。
倾世荣宠,泼天富贵。
这宫里,就算皇后也是要对娘娘礼让三分的。
“娘娘好像心情很好。”燕儿悄悄咽咽口水,脆生生的道:“是因为马上要见到陛下了么?”
极力讨她欢心的小宫女,小小年纪一副玲珑心肠。
“你说的没错。”朱珠有点怜爱的看她一眼,压在心头一点悲悯,很快就散去了:“我很高兴,因为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今日她所做所为势必要连累整个钟毓的人。这很残忍,但已经决定好的事,她不会再改。
这座皇宫太大,绿林潇潇,亭台楼宇,夹道朱墙。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那么远。
朱珠踏上被花瓣淹了一半的长路,忽然旧梦重叠。
长路尽头是血海。
她那天跑了那么久,还是没能见到父兄最后一面。
当日满地尸首,滚烫的鲜血浇淋在被尸体压倒的花枝上,让枝叶微振。
现在又是一副粉饰太平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宫中地下,是不是白骨成堆。
这样想着,青石板的冷意好似透过鞋底向着上方蔓延而来,空气中也渐渐充塞了寒意。
朱珠低垂着头,金步摇在发间映着红芍药,姿态婀娜,煞是好看。
她记得从前为让他开心,特意去学了跳舞,忍着脚趾钻心的疼,就为了能在芍药丛里跳给他看一次。
她记得自己人生第一件女红也是给了他,针脚笨拙可笑,却惹得爹爹和兄长在一旁眼红嗟叹。
可能是道路确实太长,她走路的时候一贯喜欢胡思乱想,尤其是今日,今日很特别。
朱珠想起来很多年前那个黑得不见四周的山洞里,他又伤又冻,却紧咬牙关搂住她,厉声叫她不要睡,那时候他苍白的脸上雨水血水混在一起,眼神却像刀子一般。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