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是第一次到王府来。
平日里,瑞王甚少到郊外去,而永清到观中也不过才一两年光景,再加上瑞王到访总是趁夜,永清几乎没机会见识他的王爷车驾。
于是这小道童好奇地打量着屋里陈设,看着自己不认识的各色玩意儿,用他那阅历尚浅的小脑袋瓜得出一个结果:师父的这位不怎么出现的朋友,一定很有钱。
有钱的瑞王躺在床上,想着今天没什么要办的事,也没什么要见的人,索性赖着不起来了。
楚星渊把鸿云叫出去,不知道问什么话去了,屋里就只剩下刚安置好就跑过来看新鲜的永清,和躺着的富贵王爷。
“你好像很爱睡觉,我每次见你,你都躺在床上睡觉,是师父念经让你很困吗?我也这么觉得的。”永清坐在小凳上,双手托腮支着小脑袋瓜,冲着躺在床上打盹的王爷问道。
“是这样的,你师父就是很絮叨,让人犯困,我也这么觉得。”瑞王逗他,学着他的语气回答他的话,“小永清,你多大了呀?”
小孩子认真思索了一下,决意不叫人小瞧,将年龄虚虚报了:“我算起来好像九岁了,师父说他刚到道观的时候才一岁多,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大孩子永清端坐着,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情形,不禁让人想起八岁时候古板又可爱的楚星渊。
楚星渊那时候是真拗的一个小孩,认定了自己是来替瑞王死的,于是无论俞景然要吃些什么,楚星渊都要抢过来视死如归的啃上一口,然后端坐在小凳上闭着端坐着“等死”,若是自己半个时辰里没死掉,才把东西让给瑞王吃。
后来魏修文给总是抱病的俞景然请来了一位从永州来的巫医,那混着南疆奇怪蛇虫的苦药,楚星渊也要喝上一口,是以那巫医有时候还得抽身出来给楚星渊看看身子,怕这小大人儿喝出点什么毛病。
俞景然觉得楚星渊有些呆傻,但是楚星渊不这么觉得。
他那时候早慧,人情冷暖什么都明白些,明白自己的命捏在别人手里,也明白俞景然对他是真的好。
他很喜欢“星渊”这个名字,后来自己还偷偷查了辞典,发现这两个字还有一个“天壤之别”的意思。
楚星渊那时候并不知道俞景然受了多少苦,只觉得自己和小瑞王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便是天壤之别,遥遥相望又遥不可及。
他很想报答俞景然对他的好,但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拿出来。于是心想着自己最值钱的就是这条贱命了吧,因此对于试毒这件事格外上心些。
俞景然不知道他小小年纪那么多的计算,只以为他是害怕照顾不好自己丢了性命,因此后来老实了好几年不溜出去偷吃东西。
“永清你又算错了,你还没八岁呢。”楚星渊终于在门外把俞景然的近况问了个清清楚楚,抬脚进门就听见永清这孩子正襟坐着和瑞王胡诌。
“那就是七岁了!我刚刚说错了!”永清看见师父赶紧从小凳上起来,一边冲瑞王喊着。
瑞王笑着应声“知道了”,抬手招呼跟着楚星渊一起进来的鸿云过来伺候他起来。
楚星渊快走两步,走到鸿云的前头,亲自去伺候大爷似的俞景然。
而鸿云站在一边,捧着刚熨烫好的王爷常服,当个不出声的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