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然深深记着魏修文的话,头都不敢抬,更不敢极目去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满口说着称赞今上圣明的话,这才在生死里走了一遭安然回转。
那个时候,俞景然的心底,和现在一般无助。
满堂皆称瑞王爷,却无一人心向他。
俞景然觉得,自己这几日查的或许是有些过于顺利了,安宁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的直觉是准确的。
鸿云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说在西间找见了已经上吊自杀的李秉德。
瑞王爷到随州查了一路的线,此刻随着在茅房自尽的李秉德一齐断了。
俞景然到的时候,正看见悬于梁上的李大人,他的脚下,正是一倒置的西间恭桶。
下手的人这么快,甚至没给俞景然留个喘气问话的功夫。
“李秉德……‘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屈子这诗,到底还是辜负了啊。”俞景然慨叹,看着忙活几日最后收获乃是一自尽的死尸,心下觉得累极,就叫鸿云替自己了解接下来收束结案的事情,自己到卧房睡觉去了。
才刚见着李秉德的死相,那人的白眼赤舌犹在眼前晃荡,他是睡也睡不安生。
明明方才还在宴会厅里挥手怒斥随州官场,将自己一路帷幄娓娓道来,怎么就忽然被人从暗处将自己织的密不透风的网子戳了个洞呢。
有了这死去的李秉德,他自然可以向皇帝交差,但直觉却告诉他,远没有那么简单。
可他不想在随州拖下去了,朝堂之上会吃人,这里又哪里像会吐骨头的地方?
他想起楚星渊来,那小孩愣头青一样的一个人,没了他的庇护,也不知道在上京城里混的如何,是不是又被人上折子骂了,他在京里留下的心腹有没有替太常卿大人摆平一切。
俞景然想回上京了。
瑞王爷一身从火海里磨练出来的钢筋铁骨,此刻却觉得全身疲软无力。
他再一次到了虚弱的关头,却少见的没有做噩梦和昏迷的预兆,只是昏昏沉沉地想睡。
也许是从家里带来的楚星渊亲制的香有效,俞景然浅眠了一宿。
鸿云处理完外头一阵纷扰之后已是第二天的午后,回到内室欲回禀瑞王,外头随侍一夜的仆从回报,俞景然还没醒。
但眼下的事不能耽搁,随州官场风云未定,大事还等着瑞王爷亲自敲定注意,鸿云只是个暂替他解事前之忧的。
鸿云轻轻敲门,不见有人回,终是自作主张地进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