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尿床的次数多了，陈梁意就知道了，许明生也瞒不下去了。他坐在床上，任由陈梁意把他湿乎乎的内裤脱下来，将下面擦干净。从那以后他的内裤都是陈梁意手洗的。
临近预产期那几天，许明生明显感到力不从心。他咬着牙隐忍，还是被陈梁意发现了。因为胎儿生长的原因，他的其他脏内器官不停的被挤压，偶尔呼吸都困难，连阴茎也呈现发紫的趋势。
陈梁意不慌是假的。
他提前让许明生住了院，一分不离地守着。族里的其他人不知如何得到的消息，说他找个不男不女的双性人，一定会遭报应的，又说他手上有孽障，别想有好果子吃，一定会现世报到他妻儿身上的。
陈梁意想割了他们的舌头。又害怕地收回念头。他去了香火最旺的寺庙，一步一磕头，求佛祖保佑。又花大价钱修缮寺庙的内外，虔心地跟方丈祷告。
方丈问：“施主求什么？”
陈梁意说：“求妻儿平安。”
方丈问：“唯有此愿？”
陈梁意答：“唯有此愿。”
方丈用沾了露水的竹叶轻轻点了点他，他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许明生生产那天是上午十一点，陈梁意站在产房外静默的像一尊雕象，他以为自己不紧张，许明生进产房前还安慰他，让他不要紧张，实际上他的呼吸都放慢了，耳朵也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的眼神似乎是放空的，他在想，想自己的前十几年，想如果早知道这样，那他一定少作孽，如果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对许明生好一点，再好一点。
男性生子是史无前例的。尽管给许明生做手术的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生，也只能将他当特殊例子看待，这种关键时刻，最残忍的莫过于他还要向身边优秀的学生讲解一两句，让他们看着，学着。
这是何其宝贵的经验。许明生恍惚地想，这样看来自己又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他感到自己是昏迷的，有人在划开自己的肚子，他看到了血，漫天的红，又在血里看到陈梁意，他想他要告诉他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以后他就是有孩子的父亲了，以后他就要做一个正向的榜样了。
他晕了过去。
许明生被推出来的时候陈梁意腿都是软的，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去看他好不好，医生说没事，只是在昏迷，又让他看宝宝，如他所愿，是个女孩儿，小女孩儿很乖地看着他，眼睛又柔又明亮。
陈梁意说好，好就好，好就好。
他笑着，感觉脸上湿湿的，竟然是哭了。
他一个一个鞠躬地感谢医生，感谢他们拼尽全力、费尽心血地保护他人生中最宝贵的两个生命，看着熟睡的许明生，握住他有些凉的手，想孩子要跟他姓，跟他姓许，才能让她记得是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她的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把她生了下来，她应当永远记得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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