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直到第二天才有空来看他,顺便解释:“成玉自幼丧母,过得从来不好,从前就和幽禁一样,不许他见人,不许他交际,如今他更是不可能出去,渐渐性情偏狭。要知道一个人闷着,就很难有常人的心情与顾及,我有时候都怕他被关着,疯了。如今又与我……就这么把他放着,我也不放心。万一他心怀不忿,或者突发奇想……毕竟他心中的底线,与你的不同,若是做出什么,恐怕我当真无法保全他。我已经兄弟姊妹多凋零,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他又说:“我有时候,都担心他疯了,该怎么办。”
瑞香也是沉默。
是啊,不管为什么,皇帝母亲被幽禁而死,兄弟姊妹也是十不存一,皇考再是能生,后宫无数,子女上百人,最后还是大多凋零这个结果。皇帝在世上亲人不多了,身在高位,又不得不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孤家寡人,在有些事上反复思量,不愿失去,也是情理之中。
他以前是知道成玉很可怜,但也不知道丧母,和先帝如何对待他。一生都这个样子,现在又一辈子都要幽禁,就是疯了,也不稀奇。皇帝对他或许有怜爱,愧疚,保护欲,都是道理说不清的,多费两分心思,也就理所当然了。
皇帝又说:“我也不是无的放矢,你们私下里如何,我是不管的,但成玉心思简单,何况我看……要是有了裸裎相对这一回,事后也没有人好意思对你如何了。有这层关系,到底不同。”
这话看似正经,又很不正经,要是反驳吧,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瑞香不由脸红,轻轻瞪他:“也没有为了这个就把自己的美人儿都送给妻子收用的。”
皇帝被他瞪,反而发笑,笑过又叹气,拉着他的手道:“这事也不会很多。我知道你的性情,安稳平和,宽容豁达,就算不是很愿意,也不会轻易反驳我,放心吧,以后这种事不会很多的。”
瑞香私下和妙音亲近一点,他是不会管的,但若是瑞香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说到底不过是一夕欢愉,为了这个难为瑞香,他不会这么做。
瑞香也就叹气:“虽然……我是早被你教坏了,但这种事,还是太累了。”
三个人,怎么顾及到另外两个人,每个人都有事做,不闲着,不觉得尴尬,不偏颇,处事公平,还真难。尤其皇帝似乎特别喜欢让他在中间被夹击,弄得他时常是顾头不顾腚的。这种事,还是少来一点好。
皇帝被他逗笑,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下去。二人都沉默片刻,皇帝忽然说:“还有一事,你得知道。”
瑞香抬眼。
他说:“这次萧吴两家,都送了媵妾进宫。”
瑞香惊讶:“这都是多少年不用的例子了?他们也能翻得出来?”
所谓媵妾,谓从皇后俱来者。古时两国联姻,时常有公主成婚,宗女陪嫁的制度,甚至还有姐妹同嫁为最高规格,一女为妻,众女为媵妾,地位远高于妾,可出席正式的宴会。倘若妻无子,媵妾所生也是她的儿子,血脉相近,利益相同。妻死之后,媵妾也可以最大的保证妻遗留的一切利益,譬如王子与地位。
皇帝显然也并不怎么享受被想方设法塞进新人的事,蹙眉道:“这个名号,他们倒是说可以不用,但人么,一定要送进来。”
瑞香心里觉得怪异:“为什么?”
他们送人进宫,眼前说是不愿意只他一人在宫里身居高位,自己要分一杯羹,往远处说还想一争储位,但惹急了皇帝,有什么用?
皇帝道:“萧家只有一个合适的人能送进来,不巧是个受君。”
瑞香听到这里,就差不多明白了。受君受孕向来不易,因为他们只有一个后穴,虽然一样有子宫,却另有一条通路通向子宫,入口又小又深。萧家枝繁叶茂,说是适合的人只有一个,其实是剑指昭阳,身份不能有所缺失,以免被皇帝找到机会压住位分,但生育上的事,就可以用媵妾补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