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你怎么在这儿?”重六裹着被子坐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刚过。”祝鹤澜道,转头的一瞬间脸色顿时柔成了水,“离上船还有点时间,再睡会儿吧?”
重五在旁边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一副嫌弃的表情。
重六却急了,“都寅时了?得赶紧准备了!”
重六忙着更衣洗漱,把祝鹤澜和重五都赶出了房间。待他收拾停当背着包裹下到大堂,却见他的东家和他的兄弟两个人用一种古怪的敌意眼神互相盯视,简直像要打起来一样。
什么情况?
重六一头雾水地上前,“出什么事了?”
“你这位‘兄长‘要跟我们一起上船。”祝鹤澜冷冷地道。
重六看向重五,刚要开口,便见重五目光幽幽地望向他,像一片蓊郁的在海下悄然生长的海藻林,缠结着化不开的惘然,“小六,你若不想让我跟着,我便不跟。”
祝鹤澜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情况不妙……
六儿最是吃不了苦肉计这一套……
重六对着这样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只可怜巴巴的等待被拒绝的小动物,根本开不了口拒绝,“小五……我昨天不是都说了。你好不容易才出来,何必急着去送死?”
“在驿馆里,你给了我一个选择。”重五平静地道,“现在我的选择没有变。你说得对,那个人走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也没那么在乎。我选择跟在你身边。”
重六只觉得这些话在他的胸膛里不停回荡,越来越温热酸楚,渐渐融化到他的经络和血脉中间。他知道,重五孤独怕了。他等了那么久,等着师父来把他带出去却没有等到。现在这种执念失去了原本的目标,便要寻找新的寄托。
而自己便恰恰成了这个寄托。
重六想起了昨晚与祝鹤澜的对话。
当你在乎关心一个人的时候,是否能替他们做决定?
“若你真的想好了,便一起来吧。”重六最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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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六三人上船的时候引起了一番骚动。祝鹤澜的出现在众人预料之中,可是当重五一露面,徐寒柯和柳盛首先变了脸色,立刻就要叫人把他抓住。重六废了好一番口舌保证重五不会做出格的举动。最后还是柒曜真人出面调解,给每人发了一枚青冥派的护身符,如果有任何秽气试图侵袭戴符的人,柒曜真人会立刻感知到,便也可及时解围。这才勉强解了僵局。
卯时二刻,大船扬起高而雪白的帆,被风带着驶向无涯的海洋。
祝鹤澜带来了之前铁匠打造出的指南鱼,将它放在一只盛满水的瓷盆中,往里面滴了几滴血。那指南鱼悠然地晃动在水面上,模棱两可地指向了一个大致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