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然不和他计较,风卷残云一样用完了饭,接过鸿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看见桌上还剩的半只鸭子,断没有了方才“本王一定能吃完”的豪气,吩咐人打包带回去。
吃饱喝足的瑞王打了个饱嗝,隔着帘子看外面的人群,静等着太常卿大人用完他的那杯茶。
半下午的街市并不算热闹,附近店铺招呼人的小仆役也叫太阳晒得发困,也不吆喝了,在店门口柱子上倚着干等有客上门。
有懒洋洋的猫窝在房顶上晒太阳,鸟儿也不见落下,匆匆就飞走了。
好一副冬日闲情。
国师大人喝完了茶,俞景然正抬腿要走,楼下的街市竟起了喧闹。
楚星渊也凑过去隔着帘子看,原来是一妇人带着幼子在街边贩菜讨生活,被附近霸道的恶棍盯上了,恶棍要欺辱那妇人,幼子举着一把遮阳的纸伞横在胸前保护母亲。
俞景然最看不得小孩受欺负,一股“拔刀相助”的义气横生,刚要下楼去教训那恶棍,又被楚星渊拉着袖子拦下了。
“市井街边,你这王爷的名号不一定有王府大管家的脸面好用呢!”楚星渊并不想他下去和人起争执,给了鸿云一个眼神。鸿云得了命令就下楼探情况去了。
瑞王慨叹,也许在民间,皇帝不如小县丞,王爷不如大管家,说不定这当朝太常卿还不如街边坑蒙拐骗的江湖人。
鸿云下了楼,隐在暗处的几个王府护卫跟着显了身形。
鸿云带人赶跑了混混,塞给那妇人几锭银子,就领着人上楼回话了。
“那女子说,她丈夫是境北的征军,五年前跟着秦将军去了境北戍边,没有一丝音信传回来,公婆生病,她这才带着幼子出来讨生活。我见她是秦将军军中的将士家眷,可怜她所以塞了些银子给她,还留了王府的地址给她。”鸿云一五一十地说着楼下的情况,也把自己自作主张的接济回报了。
瑞王听了,心中凄然:“你做得很对,日后碰见也照拂些,不必回我。”
瑞王做了这见义勇为的善事,脚下更加轻快,拎着那打包的半只鸭子就回去了。
路上,瑞王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啊,十月份秦老将军就上了折子说他儿子秦涿春天会带着不轮值的和期满的将士回京,按照这妇人的言辞,她丈夫今年怎么也该跟着回来啊,怎么会说一点消息没有呢?”
“会不会是她丈夫已经……”楚星渊并不懂军中事,只跟着胡乱猜测着。
“那倒不会,但凡有将士牺牲,总要有折子传回来,再着户部安抚将士家眷,不管怎么样,那妇人都不该一点消息也没有。”俞景然耐心和楚星渊解释着,“总不会不回来了吧?前月秦涿那小子还写了信给我,说惦记我藏的那杆前朝的霸王枪,约我和他比试呢!”
秦涿是秦老将军的长子,论年岁和俞景然差不离。年少生活在在上京还没随军去北境的时候,因为魏修文的缘故,秦涿和俞景然颇有交情。秦老将军放儿子在上京温柔乡里自由成长了几年,又趁着他骨头还没养酥,狠一狠心把他捞去镜北锻炼了。
秦涿头回走的时候,楚星渊还没被瑞王领过来呢。所以国师大人对秦小将军的印象也就是过年节时才偶尔来府里打秋风的小穷鬼。
想起秦涿,瑞王不由得回忆了几句从前,却看楚星渊又不知道出神到哪里去了,眼见没人听也就不说了。
楚星渊倒不是在思考什么大事,只是想着照秦涿那心直口快的性子,回头不知是在瑞王府相见,还是先在朝堂相逢,别一时嘴快把自己和俞景然的渊源说出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