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散心
我巡视新办的少年武备学堂,享受着诸多崇拜、仰慕之类的目光和情绪。在炎热的日头下,这些少年穿的坠着沙袋的迷彩作训短装,汗水淋漓的站的笔挺,成行成列的组成一个方阵。
现在的武学一本部六分校,已经基本不直接对外招生了,而是从附属的众多小型预备学堂和随军学营里招收,这样选出来的生源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受过基本的军事熏陶,利于进一步培养和统一的人生观和信念。
此外,就是受朝廷余荫前来进修的官家子弟,从基层选拔起来回炉再造的现役军官,再加上别将以上的军官,所拥有的个人推荐进修名额,组成了武学生员的主要成分。
而少年武备学堂,则主要从本军及军属产业出生的子弟、阵亡将士的后代遗孤,童子营收留的流浪儿等中选拔,便于洗脑,培养忠诚,荣誉和归属感。
官订的六学科目以外,象军队一样的管理、作息、出操、拉练、野营,当然是按照减低的标准,晚上还有文化课,讲读的是内部教材版的古今英烈传和军史典故,为了避免变成单纯只会杀戮的机械,而缺少必要变通灵活和处世的经验,每十天,将会被分配到指定的军属家庭去住上一天,享受一下正常人的家庭生活,算是休假和情商教育。
除了武备学堂,这样的初级学堂,因为投入和门槛也比较低,在龙武军和诸寺监中,还有许多名目的存在,如百工、吏目、营造等。
不要小看这些初级专科学堂的价值,数千年华夏,能够受教育并籍以改善自身命运的权利,有史以来就是一种相当稀缺的社会资源,因此哪怕是流民大营里,启蒙性质的临时识字班,趋之若鹜的也大有人再。
等到他们长成,并在军队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我创立的一切才算功德圆满,拥有磐石鼎固一般的世代传承根基。
这些年,
我身边年轻的新面孔也越来越多,代表的是龙武军第二、三代逐渐成长起来,充实到这个体系中去。这些年我那些老部下可以说是聚少离多,多数时候天各一方,却始终保持密切联系的纽带,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多半是仰赖了这个体系从利益到人心的凝聚作用。
相比那些出生入死的过命交情为纽带,却要受到背后各自家世和门第等因素影响下的第一代将领,以及为了战争期间的需要而快速培训养成出来,已经大量外放任职,纯粹以门荫和恩遇来维系的第二代军官,作为第三代,以职业军人为最终目标,内部培养出来的少年士官,思想和信念也更简单,更现实。
当然,不是说他们就完全无法被收买,或者无懈可击,但是在这种自小输灌教育的情况下,任何来自外部的收买和渗透的代价都变得很高,利用人心的渴望和弱点,想要收买其中个把人或许不无可能,但是要想收买这么一整个群体,就很不现实了。
我倒不太担心他们出现问题,因为有一个师长的名分,再加上随着学业完成,其中表现优秀的人,都将留在我身边见习的同时,也和岑参、杜佑那些因为各种理由聚集在我旗下的人一样,打上了我个人独有的烙印。
在奉行“天地君亲师”的古代,背师是和不孝一样,万夫所指的沉重罪名,师生名分既是一种义务,也是一种约束。
虽然在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为了功名利禄,出卖与背叛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将提携的恩主当成晋身的踏脚石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基本上做了谁的门人,就打上了谁的烙印,除非有极特殊的理由,要想背弃另投不是不行,但是代价很大,甚至大到一辈子的前程和名声,不管什么人上位,都不会喜欢朝秦暮楚的三姓家奴,或许一时利用有之,但是想要得到重用就很难了。
后世的李商隐,就是因为师从的是李党大老,却取了牛党的女儿,结果在牛李党争中里外不是人,一辈子被打压的郁闷到死。他们虽然在我的幕府中做事,但是能够掌握的东西价值,还没有大到可以让他们背叛后,继续得到重视的效果,更别说龙武军对背叛者的惩罚。
看着他们单纯、朴实、执着、服从,代表了朝气蓬勃未来的面孔,我被长安那摊子烂事烦扰的心情,才好了许多。说实话,相比和那些扯蛋扯到头顶绿油油的大臣官员在一起,我更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
那些老成人精的家伙,在官场淫浸的越久早就被消磨;额锐气和胆魄,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胆小慎微,无非就是怕死怕干系,明明心中嫌隙对方恨得要死,恶心的不得了,却还得虚情假意的强颜欢笑,好像是多年结交的老友和亲人,只是为了一个顾全大局的说法,也不知道憋屈不憋屈。
若是我的手下,早就带人杀过去,把对方干了再说,这也是龙武军的家眷,很少有人敢招惹的缘故,因为从上到下,支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古训,大不了事后就是脱籍跑路,到海南去避风头。
或许这就是多数普通军人和官僚的最大区别,只要身为庞大官僚阶级中的一员,就不得不要考虑体系内游戏规则下的朝野形势,力量消长,权衡对比,甚至是民意啊君心啊这些复杂的东西,军人只要考虑是否服从命令,解决掉拦在对面的绊脚石。
和他们在一起久了,都觉得自己也沾染上了暮气沉沉,连心态都老了不少。虽然平时人人都敬畏你,客气的礼遇你,但只要你想做点什么,藏在阴暗中的阻碍和檠制,象一张绵密的大网一样,让人束手束脚的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