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累了?”
老板轻易地把他的后领拎起来,陆子冈整个人湿透了,汗津津地喘气,捏在手掌里软绵绵的犹如一顶假发。
他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取向是刚满十八岁的姑娘,纵然如今掰成对折,生活西化,口味也更偏柔美调调。
啊好巧,身边刚好有一个。
杭州人民医院的外科苏医生与他相交甚好,逢年过节到打工的店里送医院发的各种特产周边,给老板的是大铁盒装的两块五一斤武夷山乌龙茶,外加一箱老坛酸菜牛肉面——这是说好捎给扶苏的。给他的则是一盒子热气腾腾的鲜肉月饼,猪肉馅的,酱油调味,很香,合他的口味。
陆子冈自认没有挖朋友墙角的习惯,眼观鼻鼻观心,即便跟在后边一声不吭长发飘飘的胡少爷太像个符合他性癖的斯文闺秀。
只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胡亥风衣底下冒出老长一段蕾丝边。
——胡贵人走的这是先秦淑女的步伐吧。
苏医生闻言悚然:不能这样用。
“炉子,没看出来,你丫浓眉大眼的居然好御姐。”
临走时高贵冷艳的胡少爷破天荒瞥了一眼尔等屁民,递出那篮子月饼——左手在蕾丝风衣底下死死拽着北陆的小拇指。
苏医生苦男朋友醋坛子乱翻久矣,偏生他漂亮又骄傲,没舍得也没办法治,于是再待不下去,朝友人眨了眨眼睛。
“留着你们晚上吃。”
他是地道的杭州人,话说快了便带出点点苏杭口音,很缱绻的意思,潮密的黑睫毛下压着两丸圆眼睛,一笑,有一种“潋滟”的感觉。惹得人胸中涟漪也一破,心头水淋淋的,生出一双菡萏,怦然而动,不免要去看他。
一瞬望见前世今生,梦幻泡影。
——扶苏,泽兰,北陆。
“觉得累了,今日便到此吧。”
“不是…我在想…幸亏苏北陆学校食堂没炒过月饼。”
陆子冈被冰冷指尖一触,飞散意识如溅冰雪,很快就回过神,接上方才的动作,吞吞吐吐、含糊不清。
听他如此,老板也笑出来了,今夜他对他说的话比从前多,因此音色沙沙的,落在耳朵里犹如水泡猝然裂开细微动荡,手掌之下压住的心跳怦怦然,一整夜,乱不停。
平日谈到北陆时老板总是笑,他生得秀丽白皙,笑起来大多数时候都很温润,长发重新蓄起已然养得很长,搭在肩膀上如一匹绸缎哗哗摇动。拥住他,仿佛铺开黑白二色水墨画,像燕尾搔着陆子冈心里的痒,见他一笑,有古典美,薄唇微启,睫毛簌簌,简直是苏北陆的男妈妈。
“专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