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旁边的招子上四个大字“李记油饼”,门头上用毛笔歪歪扭扭的也写着这四个大字,但那字比狗爬也好不了多少。张沈飞知道那字是李油饼写的,李油饼是初小毕业,文化水平有限。

    进去之后,拢共也才二十多平方大小,靠门口支着一个大油锅,锅里头是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油,锅上面支着个架子,上头放着炸好的金黄酥脆的油饼。

    甭管李油饼他爹是不是爱吹牛,但他做的油饼那是真好吃。外酥里嫩,嚼之声动十里,住这一片儿的街坊老爱来他们家吃。

    “李记油饼”除了油饼还卖粥,什么豆粥,小米粥,八宝粥之类的。

    菜只有小咸菜,冬天是大腌萝卜,夏天是芥菜疙瘩,虽然品种不全味道也马马虎虎,但贵在免费,买主们也就不挑剔。

    一张油饼五百块钱,一碗粥两百块,加起来一顿早饭七百块钱,就能吃的蛮好。要是饭量再大点儿,一千二也能打发。

    这个年代人起床早,吃饭也早,甭看张沈飞到的时候才八点多,李油饼家的早餐摊儿却已经没啥人了。大家吃完饼子喝完粥,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去了。

    李油饼他爹李大饼见张沈飞又来,一边揉面一边问他是不是昨晚落下什么东西。

    “没有落下东西,叔。”张沈飞回道,“这不我听说轧钢厂下属机修厂要招工吗?所以想叫上油饼一起去瞅瞅。”

    “呦,这可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李大饼揉着一大团面,龇牙咧嘴的,“那啥,油饼正跟他妈在院子里洗碗呢,你过去吧。”

    张沈飞闻言就往屋里走,走到最里头的时候,一撩开帘子就进了后院。

    李油饼家的是个一进小四合院,院子不大,房间也少,但好在是个独门独院。

    张沈飞打从倒座房改装的“李记油饼”进了院子,就看到李油饼和他妈正蹲在院子里那口苦水井前,大力搓洗一大盆粗瓷小黑碗。

    天儿冷,母子俩的手和挽起袖子的胳膊都冻得通红似水萝卜。

    张沈飞走过去,看着李油饼他妈吃力的用木桶打水,一边上前帮忙一边说道,“婶儿,你们院子不是政府刚给安了自来水吗?干嘛不在那里洗?”

    四九城虽然大,但能打甜水井的地方不多。井一口口打下去,出来的水却都是又苦又涩,根本无法入口。

    是以解放之前,大家都是买水车拉来的水,或者直接去井窝子买水吃。

    今年年初的时候,政府拨款给大家伙儿通了自来水,每个院子都按了水龙头,街坊邻居们才总算结束了买水喝的历史。

    李油饼他妈接过张沈飞递过来的水桶,把水倒进大盆里,“那自来水方便是方便,但可是要收钱的,洗个碗用那个水??忒奢侈!!!”

    “我跟油饼和他爹说了,除了入口的,其他时候一概不能开水龙头!!!”

    张沈飞闻言竖起大拇指,“婶儿,您忒会过,要不伱们家趁独门独院儿呢??”

    李油饼他妈被夸的美滋滋的,心情一好,就说剩下的碗都自个儿洗,让李油饼跟张沈飞出去玩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