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衡道:“你还替她说话!她有什么放不下面子。”
沈如琤安静地在旁边看着,觉得他们三一句一和倒很有默契,反而显得她像个外人似的。
她来得不早。
那时候沈飞燕正换好素衣襦裙,向上位的父母一拜,沈世衡对这个贴心又懂事的女儿向来偏爱,板着的脸上也有一丝笑,有司捧着发钗,李夫人就替她钗发。
“沈姑父,还有客人。”陈景延突然出声,看向沈如琤,对方没有看他,他下意识停顿了一下,“如琤,你不是有话要讲。”
沈父再如何,也得看太子的面子。沈如琤回过神,抿了抿唇:“……父亲。”
“下月就是皇祖母诞辰,女儿想去清净庵中小住半月为祖母祈福祝寿。”
这就是沈如琤今日来参加宴席的目的。
她需要一个有外人在的场合,逼沈世衡答应自己去清净庵——他总不能当着外人阻止自己的女儿为太后祈福。
几人都想到这一层,一时没说话,神情各异,陈景延有些惊讶,这与他所知的沈如琤不一样,心中越发烦躁,只觉得有什么超出了掌控。
而沈如琤除了想避开这些烦心事,逃得一时清净,也确是真心想为太后祈福。
皇祖母待她极亲厚,上一世对方在这年夏季寿终而薨,太匆匆,她还未来得及为对方做什么,重生时得知对方尚且在世,不知多么高兴和安心……
但她却没有勇气与对方相见。
“你一片孝心,那就去吧。”沈世衡沉沉打量自己这个女儿。
他虽然知道对方小心思,却无可奈何,这么多宾客在此,又有太子在旁,难道他能拒绝对方为太后祈福?若真这么做了,叫旁人一发散……
“既然你去,就带上你妹妹,互相也有个照应。”沈世衡见她要开口,就道,“总不能姊妹中只有一个人去,你让太后如何想你妹妹。”
能去就可以了,多带个沈飞燕……虽然心中膈应,但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于是沈如琤没有再说。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珍珠告假说是回家中安顿弟妹,第二天清晨回来,免得去了清净庵不好照顾家里。
院中侍女仆人早已歇息,沈如琤不喜欢不熟悉地人进房间,拒绝了陪侍。
大抵是晚宴情绪起伏,她夜里如何也睡不着,在铺了好几层褥子鸭绒的床铺上翻来滚去,抱着被子发呆。
却忽然听见了断断续续如同鸟鸣般的曲声,不像是琴瑟之类的乐器之音,曲调也全然不似京中,格外悠扬低沉,如见旷野落日孤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