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楼道里,没有路灯。
不过陈青早已熟悉楼道里的环境,即便摸黑也不会磕绊。
他一步一步,慢慢的拾阶而上,破旧的楼房隔音不好,他的耳边能清晰的听到二楼,乃至三楼的邻居们传来的,没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姓梁的那个王八蛋真不是东西!大家以前一起搬货的时候,人前人后的叫哥,现在傍上运输公司的少爷,当了个小组长就反过来压大家的单价,这个混蛋迟早有一天被人砍死!”
“……老婆,我跟你讲,今天我拉了一趟生意,就从‘星辉煌’歌舞厅门口到东门街街尾,几百米的距离就赚了两块钱!那些‘星辉煌’的舞女是真有钱啊……”
“……你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卖出去的香烟这么少?我不是教过你,要主动去找那些穿西装洋裙的男女兜售香烟火柴吗?伱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的话?!今晚你别吃饭了!”
“……哇,今天晚饭怎么这么丰盛?!发财啦?”
“嘘!”
不同房间,不同行当,不同的生活。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而一心想着如何跟这一世父母摊牌的陈青,只觉得很吵。
从楼道上到二楼的走廊,印入陈青眼帘的,有追逐打闹的小孩;有门口小小煤火前,进进出出做饭炒菜的女人;还有只穿着短裤背心,坐在一张简易的木头小板凳上,摇扇纳凉的半老男人。
陈青如早上走时一样,背着鞋具箱,逐一迈步穿过这些人,并被迫的打着招呼。
“阿青回来啦?”、“青仔收工啦?”、“阿青哥哥晚上好~”
片刻后,他终于回到了自己家所租住的房间门前。
而早早的,听到外面动静的母亲杨英已经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等候着他。
“回来啦。”
杨英微笑着关心问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平日里,陈青一般天还没黑就回来了,因为快天黑以后就没人擦鞋了,晚上不需要在意鞋脏不脏,除非去参加那种灯光明亮的舞会。
但那种阶层的人,家里都有佣人提前擦干净,也不需要在路边擦鞋。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大姐姐的鞋跟坏了,我给她修了一下,耽搁了一点时间。”
陈青随口编了个瞎话,然后转移话题的问道:“我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