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醒过来时,宋礼已经不在了。我被安排的马车送回府,已过了两日有余。
宋礼的身世很复杂也很难查,但我也不是很想了解。那一晚对我来说,换作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那样做。他那个样子,我会想到我自己。谁都没资格说谁可怜。
隔天我路过后花园时,他刚好回来了,与我在花园的路上相逢。彼时正值盛夏,花朵不多,绿叶繁盛,他一袭白色绣金鹤的外袍,里衬为绛紫色,乌黑长发随意束起,无簪也无冠,走到我这里时,有几缕散落到身前。
我突然发现,他的头发,是卷的,主要从肩膀以下的部分卷起,像波浪一样。
“夫人。”
他将垂落下来的黑发拂到身后,于我对面站定,微微低头来唤我一声。是低沉又压得很稳的声音,咬字一个一个咬,不紧不慢,显得他那晚仓皇脆弱不成句的破碎声音像个笑话。
我便随口问了句:“宋大人这是去哪里办事才刚回来?”
他眯起眼睛:“办事回来有一阵子了。看夫人这边过来,像是又要去喂鱼?”
“从厨房回来,路过后花园。”我说着打量他的脸,那双又长又挑的眼看起来一如往常,连那没有感情的笑也是,完全是我习惯的宋礼的标配。我甚至要怀疑那天晚上是我做的梦。
“我脸上有什么吗?”
“啊,”我搪塞道:“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便没忍住多看几眼。”
宋礼倒也不计较我随口扯的谎话,扬眉道:“既如此,夫人可否记得之前说为我专门研制的糕点?可以带来我书房,好好看我。”
我一时语塞,他能不能不要再惦记这个了?!
风把他捋后去的长发又吹了过来,我盯住他的头发,忍不住问:“夫君的头发是天然卷吗?”
他随即低头扫了一眼,微微蹙眉,又把头发捋到脑后:“啊,失礼。今天忘记处理了。”
“那么,我先回书房,夫人今日请自便。”
看宋礼的样子,好像不太喜欢自己的卷发。有一说一,我倒是觉得他卷头发更为特别。
几日后,我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打盹,姜叶过来推醒了我,同我说宋礼让我去门口,马车在候着。
又要去干什么啊?之前活祭的事还历历在目,而且他绝对想过要我活祭,只是不知为何中途突然变卦,改了主意自己下去。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花样死法。
“夫人,更衣呀。”姜叶捧过来一条赤茶色的裙子,“你可不能穿成这样就出去了,好歹您也是宋府的夫人。”
迷迷糊糊间,我张开双手,任姜叶为我穿戴。睡眼惺忪地往门口一站,那马车不是宋礼专用的那一辆,他也不在车厢内。
等我被颠醒,我看着自己身上这条柔软细腻的裙子,突然意识到这是宋礼挑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