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一尊木雕般安静而无声息,陆悬鱼的目光转向她时,那妇人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
“娘子有什么心愿吗?”
妇人转过头来,看向了她,“你那柄短刃,能借给我吗?”
即使是在这群形容狼狈的妇人当中,她应当也是最为狼狈的一个,当她蜷缩起来时,衣衫尚能遮住大半身躯,但她伸出手臂时,身上几乎所有的伤痕便都展露在面前少年的眼中。
短刃藏在腕鞘里,她只需要手腕轻轻扭一下,便会滑落在手中。
但她将刀递出去时,那个妇人很明显不知道该怎么持用它,反手拿住后,便在手中上下打量起来。
她还年轻,尚有好颜色,拿武器的手十分生疏,眼中却半分留恋迟疑也没有。
似乎察觉到少年欲言又止的目光,妇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决然的笑意。
“快走吧。”
她领了几名妇人,转过一个拐角,小心翼翼绕开其余兵士的目光,找到了送尸体出营寨的小推车。
几个妇人叠起罗汉,塞进推车里,民夫推着,运至营门口。
理论上来说,夜间开营寨门是颇为忌讳的事,而且进出皆需口令。
但这群西凉兵不需要。
……因为他们那个难以模仿的西凉口音,自己就是高级防伪口令。
“又来?!”士兵惊呼,“还剩了几个?”
【你学会说西凉话了吗?】黑刃冷不丁问了一句。
【我需要学西凉话吗?】她淡定地回了一句。
伸出五根手指,高高举起,比了一比,在士兵骂骂咧咧的背景音里,不留身与名地离开。
附近的村庄被毁,十里之内是断然没有人烟的。
城门也已关闭,要等到卯时才能开启。
对咸鱼来说,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她既不怕冻,也不怕黑,有一百种在荒原上过夜的办法。
但现在一拖三就很麻烦,尤其初冬时节,天气已经变得十分寒冷,不生火这么在外面待一夜,冻不死也要冻出肺炎来,在没有抗生素的汉朝,这两种发展都差不多一回事。